蔡文姬博学多才，妙于音律。她的父亲蔡邕名气很大，是东汉后期的大学者，精通天文、历法、数学，又是造诣很深的文学家、音乐家和书法家。他的诗、赋、散文都写得很好，并弹奏一手好琴，慕名前去拜访他的人常常是络绎不绝。蔡文姬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从小就受到父辈的熏陶，培养了她的文学、音乐和书法才能。

    蔡文姬是一代大才女，又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她的童年就非常不幸，自幼丧母。当时社会政治黑暗，战乱纷呈，民不聊生。父亲蔡邕虽然为人正直，才学显著，但还是屡遭迫害。汉灵帝时，蔡邕任议郎，因忠于职守上疏弹劾宦官，议论朝廷弊端，受到宦官的陷害，被下到洛阳大牢中，后与家人一起被放逐到朔方。遇到大赦后，又畏惧宦官的陷害，只好“亡命江海，远迹吴会”长达十二年。汉献帝时，董卓当权，蔡邕被迫出任侍御史，官至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董卓被诛之后，蔡邕也被牵连下了大狱，死于狱中。

    蔡文姬是蔡邕的独生女儿，她的命运与父亲的命运休戚相关。从婴儿时她就随父亲度过了九个月的囚放生活，孩提时代又随父亲“亡命江海”十二年，十六岁时嫁与河东卫仲道为妻，过了两年丈夫就病死了，她也只好回到娘家。这时她的父亲蔡邕已经去世，家境败落。兴平年间，战火纷扰，她被入侵中原的南匈奴左贤王部将掳走，在匈奴与左贤王生活了十二年，还生有两个孩子。

    曹操早年与蔡邕关系友善，当他得知蔡文姬流落南匈奴后，就派遣周近作为使者，携带黄金千两、白璧一双，将蔡文姬从胡地赎了回来。这对蔡文姬来说是悲喜交加、万般矛盾的事情。喜的是，归汉消除了她十二年的身处异地思乡之苦，还可以一展她一代才女的才学；悲的是，作为母亲将要离别两个尚未成年的天真无邪的儿子。她分不清是悲是喜，只觉得柔肠寸断，泪如雨下。在汉使的催促下，她在恍惚中登车而去，在车轮辚辚的转动中，十二年的生活，点点滴滴注入心头，因而留下了动人心魄的《悲愤诗》。文姬归汉还有一个深层次的意义，就是汉匈和好，从这一点来说，蔡文姬也只能个人利益服从国家利益，局部利益服从整体利益了。

    蔡文姬被赎回后，按照曹操的安排，她又再嫁陈留董祀。蔡文姬的丈夫董祀是一个主管屯田的都尉，因为渎职罪按律当斩。蔡文姬跑到曹操处请求赦免。当时，公卿名士及远方使者满堂，曹操对众人说：“蔡邕的女儿在外面，现在引见给诸位相识。”蔡文姬进来后，蓬头垢面，叩头请罪，“音辞清辩，旨甚酸哀”。众人皆为之改容，连执法严峻的曹操也感动了。他说：“虽然如此，但文状已送去，怎么办？”蔡文姬说：“你马厩中有的是好马，手下的虎士如林，哪里可惜一匹快马，而不救垂死的人呢！”曹操只好收回成命，赦免了董祀。当时，天气非常寒冷，曹操还赐给她头巾履袜一类的御寒物品，并问文姬：“你父亲生前藏书很多，著述丰富，你能回忆起来吗？”文姬回答：“亡父遗著四千余卷，都在颠沛流离中散失了。现在能够背诵出来的，只有四百多篇了。”曹操叹息之后表示，将委派十名官员帮助缮写。蔡文姬谢绝了曹操的好意，坚持自己动手，她凭着超人的记忆力，整理出父亲的遗著。

    蔡文姬的作品现在可以看到的总共只有三篇，即见于《后汉书·董祀妻传》的五言和骚体《悲愤诗》各一篇，以及见于宋郭茂倩《乐府诗集》琴曲歌辞的《胡笳十八拍》（胡笳：古代北方民族的一种管乐器）。三篇内容类似，都是叙述蔡文姬身世的自传体作品。这三篇作品虽然都划归于蔡文姬的名下，除五言《悲愤诗》外，其他两篇的真伪问题，从宋至今一直众说纷纭。

    五言《悲愤诗》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篇自传体的长篇叙事诗。通过女诗人被掳、沦落、侥幸得归及怀念二子的坎坷遭遇和复杂感情，真实地描写了汉末战乱中“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的惨状，艺术地再现了战乱中广大人民特别是妇女的悲惨命运，控诉了军阀混战的罪恶。诗的第二段是全诗的高潮，诗人用了全诗近1/3的篇幅描写了离开匈奴时与两个儿子行将分别的真实感受：

    邂逅徼时愿，骨肉来迎己。己得自解免，当复弃儿子。

    天属缀人心，念别无会期。存亡永乖隔，不忍与之辞。

    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

    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

    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号泣手抚摩，当发复回疑。

    兼有同时辈，相送告离别。慕我独得归，哀叫声摧裂。

    马为立踟蹰，车为不转辙。观者皆歔欷，行路亦呜咽。

    去去割情恋，遄征日遐迈。悠悠三千里，何时复交会？

    念我出腹子，胸臆为摧败。

    诗句感人肺腑，动人心弦，淋漓酣畅，催人泪下，巧妙地把叙事、对话、抒情、心理活动等有机穿插起来，人物形象生动传神，跃然纸上。在邺下文人中，具有蔡文姬这样悲惨身世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具有《悲愤诗》如此强烈感染力的作品也是不多见的。作品是诗人血肉之躯和整个身心培育的结晶，是诗人整个生命的奉献，也是建安时代文人创作中最富有现实主义精神的佳作。

    除诗歌创作外，蔡文姬在音乐、书法上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据载，蔡邕的书法传与文姬，文姬传与钟繇，钟繇传与卫夫人，卫夫人传与王羲之，王羲之传与王献之。现有记在蔡文姬名下的书法作品，真假难辨。

    根据《胡笳十八拍》而创作的同名琴曲，是我国音乐史上一首杰出的古典名曲。它以十分感人的乐调诉说了蔡琰一生的悲惨遭遇，反映了战乱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抒写了主人公对祖国、对故土的深沉思念及骨肉离别的痛苦感情。这首曲子在唐宋两代都很流行，古琴家查阜西先生统计，琴曲共有三十九种不同的版本，只有明代万历年间孙丕显《琴适》的传谱是配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