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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在燕京大学鲜为人知的往事

2014/12/8 17:19:51 点击数: 【字体:

    燕京大学在中国教会大学的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其它教会大学相比,燕大成立的时间较晚,但却能一跃成为“教会大学之首”、“世界一流大学”,其内在动因则更是值得学者们去探究。冯友兰是我国著名的哲学大师,他的成名作《中国哲学史》也正是在这一时期开始创作的。但目前国内出版和发表的书籍与文章,对冯友兰在这一时期的活动提及的很少,2013年8月出版的《燕京大学》一书(陈远著,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对燕大哲学系与冯友兰在燕大任教方面的内容则只有支言片语。因此,论及冯友兰在燕京大学早期的活动,对于研究冯友兰哲学思想的形成,探究燕京大学迅速发展的动因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1926年2月,应燕京大学哲学系主任,美国学者博晨光(L.C.Porter)邀请,冯友兰来到燕京大学。当时博晨光还兼任燕大的校务委员会委员,他在哥伦比亚大学教授中文时,与正在哥大学习的冯友兰相识。博晨光到燕大后,聘请冯友兰任哲学系教授兼燕京研究所导师,在任期有两年半的时间(1926年2月—1928年8月),讲授中国哲学史。这两年多的时间,奠定了冯友兰从事哲学教学和研究的基本方向。
 
    后来多次再版,流芳千古的冯著《中国哲学史》一书,也正是在这一时期开始创作的。外公邓嗣禹于1928—1937年期间,在燕京大学学习与任教,曾聆听过冯友兰的哲学课程,十年时间获得了哲学与历史两个学位。受冯先生哲学思想的影响,他于1931年曾在《北平晨报》学园栏目中发表过一篇“儒家之社会政策”的文章。该文章经译成日文后,还曾刊载于日本学术刊物《支那问题》第11期上。
 
    初创的燕大位于北京城东隅的盔甲厂,校舍狭窄,教师和学生为数都少,学校设备简陋。“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冯友兰来到燕京大学的时候,该校在北京西郊的新校园还没有修建好,仍在北京城内授课。据《燕大周刊》描述:“课堂分布在城里盔甲厂的几栋旧楼里,全校有336个男生,94个女生,教员中有52个是传教士,其余28个中国人”。那时的燕大,只不过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教会大学。当时的北京教育界也是非常困难,为数不多的教育经费也被军阀们挪用了,许多学校经常仅能发几成的工资。有一个教授,同时在四个大学里兼课,可是到了年底,四个大学都发不出工资,被称为“四大皆空”。当时在北京,被教育界人士所羡慕的学校只有两所,一所是清华大学,另一所则是燕京大学,在这两所学校中,教师是每月工资照发。
 
    1919年,燕大的缔造者、美国传教士司徒雷登(1876-1962)在他担任燕大校长之后,曾10次漂洋过海,以传教士的虔诚、教育家的执著为学校募集捐款,将一所曾以蜗居面貌出现的学校,在不到10年的时间内,建成中国乃至世界最美丽的校园之一。在冯友兰到校后的第二年,便迁入西郊海淀美轮美奂、湖光塔影的新校园。据说,新校址是在清朝王公官僚的一所废园基础上修建的。这座原名为“淑春园”的园子,曾是乾隆的宠臣,大贪官和珅喜爱的园子,民国初期被陕西一军阀陈树藩所占有。据冯友兰在《自传》中介绍:“燕京得到这个地基后,就在美国募捐。谁能捐出一座楼的建筑费,这座楼就以他的名字为楼名。对着西本校门的那座楼,原名叫‘贝公楼’,据说是有个叫Baker的人捐建的,这座楼规模比较大,是燕京的主楼。”司徒雷登以25万巨款购买地基之后,十分下功夫地将一座美丽的新校园建设于此。校园内的建筑材料,大量地采用了被焚毁后的圆明园石料和石雕,作为装饰材料。1952年,北京大学与燕京大学合并后,燕大的校址就是现在北大校园中最古老的一部分。不少圆明园的遗物,如一对精美绝伦的汉白玉华表、一对雕刻精美的麒麟、一方雕龙的“云阶”等,至今仍完好无损地保存在北大的校园里。
 
    校址和资金解决后,为燕大的起步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而真正让燕大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教会大学跻身为与北大、清华齐名的一流大学,还是由于学术水平的迅速提升,以及为此付出努力的一流学者们。早期在中国创办的教会大学,大多是由外籍教师担任,中国教师处于从属地位。司徒雷登认识到,如果不能在短期内改变这一现状,要把燕大办成一流大学便无从谈起。为此他决定从三个方面着手,为燕大招募人才。
 
    首先,他针对过去教会学校所有教师,都由教会组织委派的惯例,向纽约托事部提出申请,要求给燕大聘请教师的自主权;第二,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才到燕大任教,司徒雷登决定不过问教师的政治倾向、宗教信仰和学术观点,只要有真才实学,具备任教资格,燕大都可聘用;第三,司徒雷登决定从燕大自筹经费中拿出一笔钱,大幅度提高中国教师的待遇,使他们与外籍教师同工同酬。
 
    在刘延芳和洪业相继来到燕大的第二年,燕大宣布正式实行中西籍教职员待遇均等。教授月薪360元,校长亦是如此。20年代之后,燕大校长改由中国人担任,月薪增加到500元,担任校务长的司徒雷登还是与其他教授一样领着360元的月薪。司徒雷登的这些举措,吸引了一大批在学术界深有影响的大师来到燕园。到20世纪30年代,燕大已是大师云集,在从国外归来的博士、硕士中,除了冯友兰之外,还有洪业、吴文澡、雷洁琼等;在国内享有盛名者,如陈垣、周作人、顾颉刚、钱穆、朱自清等,也相继来到燕大任教。燕大的教师队伍,一下子变得人才济济、名师璀璨。名教授的到来,不仅使燕大比较薄弱的文史专业得到提升,也大大提高了它在中国学术界和社会上的地位。燕大之所以能够在短时期成为国内一流大学,与这批学者的贡献是分不开的(陈远《燕京大学》,第90-91页)。
 
    二


    冯友兰到燕京大学后,博晨光给他安排的任务是:大体上有一半时间为大学生们讲授中国哲学史课程,另一半时间担任研究所的导师,从事研究工作。与此同时,冯友兰还被北京大学聘为兼职讲师,讲授西洋哲学史课程。教学的需要促使他在中西方哲学两方面进一步下功夫,这些经历为冯友兰日后从事中西方哲学史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冯友兰回国之后,他的主观意愿是想向中国介绍西方哲学。然而,燕京大学所提供的客观机缘,使他做了许多向西方介绍中国文化的工作,并且最后归结到研究中国哲学史。
 
    燕大良好的教学环境与稳定的工资收入,也为冯友兰创造了潜心学术研究的条件。在这一段时间里,他首先将哥伦比亚大学完成的博士论文《人生理想之比较研究》翻译成中文,并经多次修改,最后定稿易名为《人生哲学》,于1926年9月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在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他先后在《哲学评论》、《燕京学报》等著名刊物上,发表了《郭象的哲学》、《儒家对于婚丧祭礼之理论》、《孔子在中国历史中的地位》等多篇学术论文,为创作《中国哲学史》一书积累了大量素材,并形成了此书的雏形。按照冯先生自己所述:“我在燕京两年多,在讲课这方面,我开始写两卷本的《中国哲学史》”(《三松堂自述》第65页)。
 
    这一时期冯友兰发表的有关中国哲学史的论文,大多是针对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内容所发的议论。正是在这种批评性的论文中,冯友兰经过反复思考,酝酿形成了他关于整个中国哲学史的构思和雏形。如果没有胡适开创性的启迪,很难设想冯友兰能写出什么样的哲学史著作来,或许也可能成为一部名著,但也不可能获取这么大的名声。
 
    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只写了上卷,没有写下卷,因此在当时学术界内,不仅有断头哲学史之讥,更有烂尾哲学史的恶评,这也许和胡适成名太早,牵扯的精力太多有关。不过,冯友兰还是比较谦虚、客观地评价胡适的著作。他认为无论什么事物,都是后来居上,因为后来者可以视先来者为鉴,从其中吸取经验教训。冯友兰肯定,“在中国哲学史研究近代化的工作中,胡适的创史之功,是不可埋没的”(《三松堂全集》第一卷,第213页)。
 
    在这一时期,博晨光还为冯友兰介绍过一份额外的工作,即为当时在北平的外国人自发组织起来的,开设每星期一次的中国文化课程,讲授有关《庄子》的内容。后来由商务印书馆1930年出版的英译本《庄子》,相当一部分就是这项教学工作的成果。其中,《庄子》一书中部分内容“天下篇”是冯友兰与博晨光共同完成的。按照冯友兰所述“原来说要同博晨光合作翻译是中国哲学史资料,但他也是燕京的一个忙人,时间不多,只翻译了一篇《庄子·天下篇》,没有正式出版”(《三松堂自述》第65页)。
 
    冯友兰《庄子》英译本前言写于1928年6月,应该是冯友兰离开燕大时的最后一篇作品。从前言所述内容中,我们可以了解到相关信息:“现在这个译本虽然只限于《庄子》的前7篇,但可相信它包含着著者主要的见解或观念,加上引言(本是为在北京各处讲课准备的讲稿)和附录(本是为北京《哲学评论》而作),可望对于正确理解道家哲学有所贡献”。从前言结尾的鸣谢部分,我们还可了解到,除博晨光参与过此项工作以外,恒慕义(A.W. Hummel)、吴宓等“都审读过原稿,发现错误,即予改正”。
 
    1936年,博晨光曾与邓嗣禹翻译过英译本的《颜氏家训》,一起讨论翻译的技巧与修辞(该书后来于1968年在英国出版)。在此期间,两人还在燕大共同开设过一门中英翻译的课程(陈润成:《邓嗣禹与战后美国汉学的发展》)。
 
    在华语学校讲授《庄子》的同时,冯友兰还为学校组织了一门“中国文化系列讲座”,每星期一次,他邀请了梁启超、王国维、顾颉刚、黄侃等人,这也是一项对于宏扬中国文化颇有意义的工作。但冯友兰“在华语学校只做了一年,以后燕京大学搬到西郊,我也不再到华语学校了”。可以推测,冯友兰在华语学校兼职授课的时间,应该是在1926年7月到1927年夏季之间。
 
   《中国哲学史》(两卷本)后来成为一部划时代的学术成果,被胡适等人称为“正统的哲学史”。这部书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名誉,从此奠定了他在中国学术思想的地位。这背后固然凝聚着冯友兰多年的心血,但他的一些思路与资料的运用,则要追溯到他回国后在燕京大学发表的一系列学术论文,以及讲授“中国哲学史”、“庄子”相关课程。这一系列活动,实际表明他的《中国哲学史》一书正在孕育中的生动状况。
 
    三
 
    燕京大学在当时北京众多的大学中,以经费富裕、环境优美而处于令人羡慕的地位。所以从经济和学术研究的条件上来说,冯友兰当时的处境应当是非常不错的。但是燕京大学毕竟是一所教会学校,在冯友兰看来,“教会学校出身的人,总是有一种教会味,其精神面貌,跟中国人办的学校出身的人,有显著不同”,在他内心深处仍有“此处不是久留之地”的感情困扰。
 
    当时,中国的教会学校都是由教会创办与管理,这与19世纪以来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活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基督教会那种特有侵略气质,即摆出一副文明人来“拯救”、“开化”愚昧的东方人的架式,更是让人无法忍受。从而在大部分中国人,特别是正直的知识分子心中,对它都有一种憎恶的情绪。
 
    另一方面,冯友兰在燕大的后期,也渐渐对于美国人博晨光与他合作从事学术研究,所投入的精力太少感到不满。他写信给在广东大学当文科主任的北大同学傅斯年,表示燕京并不是他自己“安身立命之地”的想法。在燕京的两年半,冯友兰虽然身处北京这一中国学术文化的中心,可是在教会学校里谋职,他仍是总有“奶妈抱孩子,是人家的”感想,这种内心的痛楚难以言表。
 
    1928年暑假中,历史的机遇终于来临。冯友兰在北大时的同学、哥伦比亚大学时期的朋友罗家伦,被蒋介石任命为清华大学校长。罗家伦初到清华时,只带来了一个秘书,差不多是单枪匹马来的,到任后才开始物色他的接收班底。由于他与冯友兰在美国时过从甚密,又是北大校友,自有一番情谊,于是罗家伦很自然地把正在燕大任教的冯友兰视为“亲信”,从燕大“挖”出来为他所用。冯友兰此时也正愁燕京不是长久之计,罗家伦之邀正中下怀,于是一拍即合。而主持燕大校务的司徒雷登也颇具眼力,预见他将来一定要和国民政府打交道,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答应放冯友兰离开燕大。于是,作为罗家伦接收班子的成员,冯友兰任哲学系教授兼校务秘书长,踌躇满志地从燕大来到清华,寻觅他由学术转为学术加从政之路。(作者彭靖 系香港国际商学院客座教授)   


责任编辑:C009文章来源:联合时报(2014-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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