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第22届中国图书交易博览会将在银川开幕，上午10：30至12：00，在书博会现场的河南展位上，河南文艺出版社将举办著名作家、鲁迅文学奖得主乔叶对话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的活动，对话题目是：拆拆《拆楼记》——拆迁深处的人性真相。对话活动将由《中国在梁庄》的作者、文学博士梁鸿主持。日前，记者专访了《拆楼记》的作者、河南省作协副主席乔叶。

    更喜欢“非虚构小说”这样的称呼
 
    记者：《拆楼记》的封面上说，这是你的“首部非虚构作品”，那么这是一部纪实作品了？你怎么看《拆楼记》的文体？

    乔叶：在写作时，我没有想过文体问题，只是觉得这么写是我的最好选择。作品完成之后，先在去年的《人民文学》上发表过，获得过人民文学奖。《人民文学》把这个作品定为“非虚构小说”， 《人民文学》之所以如此定位，我想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因为它的小说化，在写作的时候，我选择了用小说化的技巧来优化我想传达出的那种真实感，使我想传达出的真实感能够以一种更集中更有趣也更富有细节和温度的方式来展现在读者面前，使读者能够看到在这样的事件中活生生的人心和人性。总之，就是想用小说这个利刃插进事件的骨缝中，在小角度尽力解剖巨牛的同时，也使得整个叙述效果更为趋真。相比于一般意义上的报告文学或者纪实作品定位，我更喜欢“非虚构小说”这样的称呼。

    记者：按照传统的划分方式，非虚构小说这种称谓是不是太暧昧不明了？

    乔叶：这个我们听起来很新的称谓其实一点儿都不新了，在美国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学传统。它是暧昧不明的，但它最吸引我的魅力也正在于它的暧昧不明。我常常觉得，文学本身并没有牢笼，画地为牢的人多了，也便有了牢笼。

    尽量客观地裸露所看到的事实

    记者：你离开家乡多长时间了？对于当前城市的飞速发展与扩张对乡村生活的剧烈侵蚀，你有什么想说？

    乔叶：如果是说身体离开家乡，那有将近20年了。但如果说是心灵，那至今也没有离开。家乡是溶在血液里的基因，无法离开。

    城市化进程是一辆气势磅礴的大车，它轰隆隆地向前开去。它的轮胎下碾碎了多少东西，我想，有过乡村经验的人多少都会有所体会：淳朴的民风，厚道的人情，古老的传统，稳定的秩序……这些都已不复。当然，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因此对于变化本身，我能够以相对平静的心态接受。但这个世界无论如何变化，总有些内核的东西应该相对稳定，所以让我内心动荡难安的就是变得混乱，变得突兀，变得不合节奏和规律。也因此，有媒体问我有乡愁吗，我的回答是：对于乡，我不是愁，是疼痛。

   记者：《拆楼记》中写了家乡的很多人和地方官员，他们知道自己被你写到书里吗？有没有遇到责难？

    乔叶：因为是在特别的情境下去接触他们的，所以面对我的时候，无论是村民还是官员，他们的状态都很放松。张庄村的人把我看做同一利益集团的自己人，官员们把我看做通晓潜规则的可以说事的“明白人”。我如一只蝙蝠，又禽又兽，或者说非禽非兽，飞翔在他们二者之间，听到了他们最大程度的真话。书稿写完之后，因为怕有硬伤，在发表之前我给一些官员看过，让我意外的是，他们都表示了认同，没有人责难我。

    记者：在《拆楼记》里，你写出了这一场人与人之间、个人与政府之间的巨大博弈。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各式人物当仁不让，各种力量铿锵碰撞，明暗规则并行不悖，利益是屡试不爽的试金石，让最真实的人心与人性无可遁形。你能否说说，写书前后心态有什么不一样？

    乔叶：有很多事情，我曾经以为我知道。但是，现在，我必须得承认：我并不知道。而我曾经以为的那些知道，其实使得我反而远离了那种真正的知道。再通俗一些解释：拆迁事件之前的我，经常站着说话，因为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之后的我，会尽量不让自己站着说话，因为拆迁事件让我知道了腰疼的滋味。

    记者：作品中的“我”好像没有明确的道德立场？

    乔叶：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有意克制着自己的道德立场，我怕自己像个很有道德立场的知识分子。而那种所谓的道德立场，不是冷眼旁观，就是高高在上。其实我也曾试图站在这样一个立场上，但我很快发现我做不到，我站不稳。不仅仅是因为我的乡村之根还没有死，也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农妇的妹妹，更重要的是：我一向从心底儿里厌恶和拒绝那种冷眼旁观和高高在上。我尽量客观地裸露我所看到的事实，还有事实中的我自己。其他的，就交由读者。这难道不也是一种立场吗？【原标题：河南作家乔叶谈自己的“首部非虚构作品”《拆楼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