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其什八九皆所以坏民之才，散民之力，漓民之德者也。斯民也，固斯天下之真主也，必弱而愚之，使其常不觉，常不足以有为，而后吾可以长保所窃而永世。嗟乎！夫谁知患常出于所虑之外也哉？是故西洋之言治者曰：“国者斯民之公产也，王侯将相者，通国之公仆隶也。”而中国之尊王者曰：“天子富有四海，臣妾亿兆。”臣妾者，其文之故训犹奴虏也。夫如是则西洋之民，其尊且贵也，过于王侯将相，而我中国之民，其卑且贱，皆奴产子也。设有战斗之事，彼其民为公产公利自为斗也，而中国则奴为其主斗耳。夫驱奴虏以斗贵人，固何所往而不败？

　　严复作为早期启蒙思想家，特立独行，在《辟韩》这部分文字材料中已露端倪：第一，他鼓吹向西方学习，师夷之长，但不反帝制。他说：“然则及今而弃吾君臣，可乎？曰：是大不可。何则？其时未至，其俗未成，其民不足以自治也。”所以他是一位保皇派。

　　第二，大家知道，严复在早期启蒙运动中的最大贡献，是积极翻译引进西方先进政治学说思想著作，开启了中国知识分子的眼界胸襟，还有抱负。但在影响巨大的严译名著八种中，独缺首倡“天赋人权”说的卢梭《民约论》，什么原因呢？在这部分引文中，《辟韩》曾假设“今日而中国有圣人兴”，并代替这位“圣人”说话：“民之自由，天之所畀也，吾又乌得而靳之！”说明严复是知道鼓吹“天赋人权”的卢梭著作和学说的。但他翻译法国孟德斯鸠《法意》，传播“依法治国”思想，而不翻译影响相当的法国卢梭《民约论》，也不传播“天赋人权”思想，上面所举他说的“民之自由，天之所畀也”句子，只是个别例子。这都说明严复的思想止步于他的早期启蒙运动范围，而进入民国时期后，先后列名“孔学会”和“筹安会”的行为，就一点不足为奇怪了。但是，这些都无损于他的中国早期启蒙运动伟大先驱者的称号，没有先驱者的开路，后来者不可能如此有路行进。

　　2012年11月21日，于上海。 ■作者 钱伯城【原标题：韩愈的“社会契约”理论】